常識而言，苦難與悲情連結，所謂「正面意義」之謂，大抵指向一種勉於正向思考的邏輯，看似有理，實則乖逆人情。猶記我的中學時代，坊間有關正向思考之類勵志與教化之言，亦曾滿坑滿谷，蔚為風潮，最終卻又在一夕間式微──過度悖離常情的「美好語言」，大概終究無法說服人心深處的軟弱隱微。
然則，今日所談的「正面意義」，卻是一種真實而溫柔的正面。
人生如寄，面對生命中來來去去的事件，漂泊、不確定感、不安感，甚或惶恐、恐懼、怨恨等等情緒，總歸都是真實的。如若不真，所謂心痛的感覺，所謂情歌、熱淚，又從何而來？若是強欲抹除這些實際感受的真實，而將所謂苦難抹成一片歌舞昇平，則再堅強再「積極」、「正面」的人，總有因為心念與實感的強裂違和而自我撕裂、崩潰，上述的教化之言，大致亦於焉式微。
勉強自己的真心所得的「正向思考」，終究只是欺瞞與文字遊戲，經不起人心實感與時間的考驗。
但是，不做正向思考，仍舊能從苦難中得出正面意義。
當人們拉長時間軸向，淡看雲捲雲舒之際，大概總不得不承認：行至今日，每一步足跡，皆有其意義，人生不曾有哪一段路白走，而所有的苦難曲折，也有其正面意義。
畢竟，當下的我，是過去苦難與喜樂的我的集合；而未來的我，是當下與過去我的積累。每一分當下的品味，均來自時時刻刻的曾經。此身若如恆河，那或許曾經是苦澀或令人憤恨的醜惡濁沙，卻終會湮沒於萬千無數沙塵之中，和光同塵，喜也好悲也好，終究淘洗，終究逝去。
這般思考，大概苦難之有正面意義，即非太難接受。
如若不是這般那般苦難，或許即無此番彼番心得，即無當下之我，無當下成就。順此思路，苦難也者，不也就溫柔真實？
……(近日讀賽斯有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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